董侹
董侹(?一812),一作董挺,或董頲,字庶中,武陵人。出生于官宦人家,其祖父思簡,官至汝南太守;父親承祖,卒時為太子舍人。董侹低自幼嗜詩,至老不倦。劉禹錫形容他“心源為爐,筆端為炭,鍛煉之本,雕群形,糾紛舛錯,逐意奔走,因故沿濁,協(xié)為新聲。”與董侹唱和的都是當時的“青云之士”,有杜甫、盧象、包佶、李等人,如大詩人杜甫就寫有《別董頲》的五言古詩:
窮冬急風水,逆浪開帆難。士子甘旨闕,不知道里寒。有求彼樂土,南適小長安。別我舟去,覺君衣裳單。素聞趙公節(jié),兼盡賓主歡。已結門問望,無令霜雪殘。老夫纜亦解,脫粟朝未餐。飄蕩兵甲際,幾時懷抱寬。漢陽頗寧靜,峴首試考。當念著皂帽,采薇青云端。
杜甫此詩于大歷三年(768)作于湖北襄陽,一說作于公安。董侹從武陵出發(fā),赴鄧州求州守趙公給予經(jīng)濟援助。正準備解纜南游潭州的杜甫,與之小聚后相互話別,杜甫不僅同情老友“甘旨闕”的處境,關心他“道里寒”、“衣裳單”的現(xiàn)狀,還囑咐老友早日返程,別讓家里人擔心,特別是年邁父母要人照顧。
董侹中年信奉佛教,鉆研佛理,崇尚清正賢明。后入仕,始為弘文館校書郎,遷大理評事。貞元中為荊南節(jié)度推官。晚年崇尚道家,稱疾辭歸武陵。董侹曾自置扁舟,浮江、沱,泛洞庭,四處游覽。四川成都的關將軍祠堂,有董侹于貞元十八年(802)撰寫的記文,當為此次游歷時所為。
謫居朗州的劉禹錫是董侹的好朋友。收入劉禹錫文集中的相關文章有《董氏武陵集紀》和《故荊南節(jié)度推官董府君墓志》兩篇,詩有《和董庶中古散調詞贈尹果毅》、《覽董評事思歸之什因以詩贈》和《聞董評事疾因以書贈》三篇。董侹著《武陵集》,劉禹錫為之作“紀”,評價其詩說:
片言可以明百意,坐馳可以役萬景,工于詩者能之。風雅體變而興同,古今調殊而理冥,達于詩者能之。工坐于才,達生于明,二者還相為用,而后詩道備矣。余嘗執(zhí)斯評為公是,且衡而度之。誠懸乎心,默揣群才,鈞銖尋尺,隨限而盡,如是所聞者百態(tài)。一旦得董侹生之詞,杳如搏翠屏,浮層瀾,視聽所遇,非風塵間物。亦猶明金羽,得于遐裔,雖欲勿寶,可乎?
劉禹錫有與董侹唱和的詩,可是董侹原詩及《武陵集》均已失傳,《新唐書·藝文志》有記載:“董侹《武陵集》,卷亡?!毙蚁病度茣肥珍浻卸瓊K的三篇文章,即《荊南節(jié)度使江陵尹裴公重修玉泉觀廟記》、《修陽山廟碑》和《閻貞范先生碑》?!堕愗懛断壬窞楹笕擞涊d下一位棄官修道的道士。碑主閻貞范,天水人,歷官申州、澧州和吉州刺史,“不樂進取機密,求出為武陵相”,奏請朝廷允許到桃花源桃源觀修煉。董侹稱贊說:“圣唐敷道德之教,垂二百年,能以進退處消息無累者,惟稽山賀君、桃源閻君兩人而已?!薄缎揸柹綇R碑》是在董侹去世前三年即元和四年(809)寫的。為碑篆刻的劉申錫是劉禹錫的親兄弟,此碑立于是年的十月,備存,全錄于下:
古武陵封壤所至,湘岳辰澧皆附庸之部,《楚辭》載岑陽羅江,即其證也。今俗豪家多嗜書知敬,殆黔中遺風不絕者?東漢光武二十五年(49),駙馬都尉梁君松平五溪,名郡,置漢壽城,即荊州刺史所治。
地有陽山神祠,直上千仞,橫三峰,紅崖青壁,赩若彩繢。日月迥薄,仙馭往來;沉沉洞宮,敦詳穾奧?昔王郎《新志》謂云夢之神,夏首獻魚,訖于秋分魚潮之初,群江各異,網(wǎng)雖沒,無能護者。至今洞庭余,若遭迅風,靡不印首求請,多獲利濟。頂上有池,下滲山麓,即《書》沱潛之源,驗在茲矣。故此邦之人,是依是憑,用介景福。余嘗以楚山為天下絕,若陽山者,又此無倫。亭亭孤標,迥出天外;彰善癉惡,猶影響焉!
永貞元年(805),沅水泛濫,壞及廬含幾盈千室。生人禽畜,隨流逝止。明年云漢為厲,稼穡之土,斂為負租。三年旱彌深,郡牧遍走無訴,俗不可以終否,故良牧宇文公得以肆力焉!公名宿,字元明。始至之日,巷鮮居人,有獸奔禽駭之勢。公感憤激衷,誓拯楚溺,請于廉使條白上聞。詔使臣賜以廩粟。公申布圣澤,遍問里間,逮斑白稚齒,延頸仰給,皆聯(lián)聯(lián)鼓舞,喜得生活。公乃詢于眾日:“山澤之神,利及物者安在?合禱祈之,知品品陽山,此地之望,某雖寡德,敢不先渴焉?”乃沐浴致齋,斂咎薦誠再拜而后祝日:
“惟人,神之本,今人若墜冰谷,時歟事歟?曷不可歟?今雕喪殆盡,而神不恤,使清凌全州,鞠為茂草,豈獨予之辜,抑神之恥!宿謬當朝廷分憂之寄,嘗懼丹懇不達,以速官謗,惟神降鑒,明聽予言:余或不虔不恪,余將勵精礪志,勤以勸人,敢徼肹蠁之福。”音動左右,禮無媲詞。
自時后,一晴一雨,皆符郡人小大之望。財若天雨,流庸半還,食淑飲水,室家相保。穜稑所產(chǎn),集為有年。乃聚族謨日:良牧之仁,通于神明,無有窮已。噫!《詩》不云乎“愷悌君子,人之父母”,仁遠乎哉?且又神祇昭答如此,而不思有以極乎?乃相與修祠屋,整頓睟容,想像如在,共旌陰騭之感,庶展麾縣之敬。愿公壽考,裼福禳禳,庶渤海潁川,異時并駕齊驅云。
元和七年(812)四月,董侹以疾終于故府私第。劉禹錫在為其所撰的《墓志》中稱他“道愈富而室愈貧,志甚修介知甚寡”,不僅透露出董侹晚景凄涼,也表明作者對他的道德學問的贊賞。這在銘文中有更充分的表現(xiàn):
學待問而文藻身,藝不試兮名敦聞?大道甚夷兮非我辰,何生不茂兮非我春?修門之達兮連岡膴膴,蔓草如茵兮墳若斧,吁嗟董生兮焉終古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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